環境劇場.哭笑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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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錄於《慢走,澳門:環境劇場二十年》 書冊結集近三十篇劇場評論、創作人、演出者、製作人的私密訪談,結合演出劇照,場地照片,地方文化歷史說明等,透視近二十年來澳門劇場發展的一個重要面向。 「環境劇場」近二十年來是澳門劇場發展的一個獨特現象。澳門劇場文化學會將於十一月出版《慢走,澳門:環境劇場20年》文集,結集近三十篇劇場評論、創作人、演出者、製作人的私密訪談,結合演出劇照,場地照片,地方文化歷史說明等,透視近二十年來澳門劇場發展的一個重要面向。 在文集發行同時,出版單位將於澳門南灣舊法院大樓舉辦展覽「行街睇戲」澳門環境劇場文件展。透過圖片、文宣、道具、錄像等,重訪二十年澳門環境劇場「事發現場」,並展示澳門劇場與城市發展共生的獨特性。

展覽於十一月二日下午三時開幕,開幕式邀得香港劇評人小西、本澳劇場創作者郭瑞萍、盧頌寧等以不同角度分享澳門環境劇場的創作現象。展期至十六日,開放時間由上午十時至下午七時。查詢:(853)28351572或macautheatre@gmail.com。

發售地點 香港:實現會社/mccm bookshop 台北:唐山書店/田園城市生活風格書店 新北:有河Book/永和小小書房 高雄:三餘書店 花蓮:時光二手書店/時光1939 澳門:連勝街no.47 art space/边度有書/悅書房/澳門文化廣場


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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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鳥

照片由澳門劇場文化學會拍攝及提供

由於工作關係加上個人喜好,環境劇場和我結下了不解之緣。 環境劇場跟坐在劇院內乖乖地看戲有極大不同。劇院內的演出,99個巴仙都在掌控之中,幕啟幕下,誰出誰入,都是製作人的意料中事。環境劇場在演出方式、結構上都跟劇院內有很大不同,它和演出所在地結合所產生的化學作用,加上非百分百掌控的突發「意外」、「無法完全掌控」是它的一種特色,一種趣味──縱使當事情發生時是一種災難。 我曾監製、導演及演出過不少環境劇場的作品。多年前在大三巴牌坊演《伊狄帕斯王》,模仿古希臘面具劇,戴著巨型的過頭大面具,貌似莊嚴卻是提心吊膽地沿級步下。面具內,我的視線範圍僅及腳前半尺。當我步步為營又扮作激情地演繹著人和命運的對抗,控訴生命的不公平時,觀眾突然爆出大笑,面具內的我莫名奇妙,只好繼續演下去。完場後同伴告之,一條看得太投入的狗,衝入演區繞著我的腿一直在轉,而我完全不察覺。幸好牠沒有當我是撒尿的燈柱,不然,命運真的開我一次殘酷的玩笑。 環境劇場在演出中遇到的「趣事」層出不窮,當說到「環境」兩字時,常牽涉到公共空間的不穩定性:無端進入觀眾視線的路人、飛到演員頭頂的不速之鳥、突然下起的大雨、隔壁搬運發出的巨響 … 還有不習慣在公共空間發生演出而報警的市民。在一個藝穗節的演出中,演出者造了一個蒙上半透明膠片的大畫框,後面若隱若現地站著個少女。她穿肉色緊身衣,全身塗了一種顏色膠液,先在路上掙扎翻滾,寓意將城市灰塵捲上身體。之後,她把身上骯髒的膠片如皮膚般逐片剝落,再將剝落的皮膚貼在畫上,變成一幅有著現諷刺城市突變味道的畫。圍觀者眾──而且大多是男人──沒多久,警察來了。工作人員向他解釋,這是藝術活動,他恍然大悟,啊……是藝術,他用對講機呼回總部,「不用派人來了,是藝術活動,不是脫衣舞。」回應的長官帶著失望的語氣:「吓……即係冇野睇呀?仲諗住成班兄弟落去添!」 演出「趣事」多,但在佈置時遇到的「趣事」更多,其中一個常見的趣事是「不見了」。由於演出的題材,很多與環境是緊緊融合的,例如難民營,舊船塢,修道院,廢置大樓等,不少的佈景是為原有建築而設計,以突顯戲的主題,記得台灣差事劇團演出《霧中迷宮》,主題反戰、反霸權,在已廢置的氹仔難民營演出。 裝嵌佈景的第三天,突然人員來電:不見了──不是佈景不見了,是旁邊原來與佈景併合的破房子被工程車剷走了。於是整個演出在不斷搬移的程中,一直改變。今天少了間屋,明天多了堆土。同樣的「舞台」,每天上演不一樣的「戲」。 文化差異在真實的環境中,也往往產生極大的誤差。在一個即興的演出中,外國的藝術工作者在離島找尋物料,再聚在一起,即興做出作品,法國人拾到金銀衣紙覺得很漂亮,砌起一棚紙陣藝術裝置,路過者頻呼大吉利是:有西班牙人以為路邊的小鐵桶是垃圾,拿來做敲擊樂器,被物主追到爆粗喊打喊殺,原來這是他放在家門前的燒衣聚寶盆,用了20年,已列入他家的寶物級。 做了10多年環境劇場,每個演出的完成,不單是台前幕後人員,更是全賴一大批周邊的人,要鳴謝他們,名單不知有多長。各政府部門或機關當然上列,但更多是數不清的無名氏:那個冷笑一下,拿起鐵錘把青洲廢車場的汽車車窗連環打破,讓不夠長的電纜通過的紋身老闆;那個在新填海區開工,手瓜起「月展」口花花一邊撩女仔一邊義務用機械怪爪將舢舨夾起放入船塢的地盆金毛型男;那借出露台做音樂控制平台而自己關門不做生意兩天的攝影師;那個在我們午夜蹲在街角鋪板拿兩支大光燈為我們照明的阿伯……他們可能沒有進過劇場,沒看過所謂藝術演出,但他們如陽光的笑容,卻是搞環境劇場、像我、像他、像你、這群瘋子在路上的最大動力。 環境劇場比室內劇場到的技術問題多多,觀眾量,收入與成本並不化算,為何還要「攞苦黎辛」?我自己也問過自己多次,是創作所堅持的態度嗎?是潛在有種征服某個地方的榮耀感嗎?是虛無的藝術追求嗎? 2010 年,澳門城市藝穗節中,梳打埠實驗工場在黑沙灣『東方明珠』雕塑對出海濱公園演出舞蹈劇場《記憶》,隔個海的對面是被繁華燈光璀璨著的珠海。那夜天色不好,烏雲密佈,風大而冷。演出尾聲,獨舞的男舞者走到伸出海中的堤基盡處,高舉雙手,呼喚生命──突然,隨著他的手,雲飄開了,巨大的月亮昇起,如浮海上,如被感召。全場人數不多的觀眾發出一致的驚歎──好美啊,神奇啊!我身旁的陌生小女生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