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國權訪談記錄

文章資料

訪問/問卷

收錄於《慢走,澳門:環境劇場二十年》 書冊結集近三十篇劇場評論、創作人、演出者、製作人的私密訪談,結合演出劇照,場地照片,地方文化歷史說明等,透視近二十年來澳門劇場發展的一個重要面向。 「環境劇場」近二十年來是澳門劇場發展的一個獨特現象。澳門劇場文化學會將於十一月出版《慢走,澳門:環境劇場20年》文集,結集近三十篇劇場評論、創作人、演出者、製作人的私密訪談,結合演出劇照,場地照片,地方文化歷史說明等,透視近二十年來澳門劇場發展的一個重要面向。 在文集發行同時,出版單位將於澳門南灣舊法院大樓舉辦展覽「行街睇戲」澳門環境劇場文件展。透過圖片、文宣、道具、錄像等,重訪二十年澳門環境劇場「事發現場」,並展示澳門劇場與城市發展共生的獨特性。 展覽於十一月二日下午三時開幕,開幕式邀得香港劇評人小西、本澳劇場創作者郭瑞萍、盧頌寧等以不同角度分享澳門環境劇場的創作現象。展期至十六日,開放時間由上午十時至下午七時。查詢:(853)28351572或macautheatre@gmail.com。 發售地點 香港:實現會社/mccm bookshop 台北:唐山書店/田園城市生活風格書店 新北:有河Book/永和小小書房 高雄:三餘書店 花蓮:時光二手書店/時光1939 澳門:連勝街no.47 art space/边度有書/悅書房/澳門文化廣場


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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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到大鳥童年時澳門的生活環境有沒有影響到後來的創作,大鳥說覺得沒有,但覺得居住的舊區很有趣,他住在燈塔下,那時高樓大廈不多,他對東望洋燈塔的感情很濃厚,有次在蓮峰球場參加運動會,不認得路回家,就望住燈塔的方向走回家,以致他一直很想在燈塔做演出,但還未想到如何落實。

有關接觸環境劇場的過程

S:你是何時開始接觸環境劇場?

鳥:自己有份演出的可能是《伊狄帕斯王》。在舉辦澳門藝穗節之前的八至九年裡,我常去香港看藝穗節,香港藝穗節既不是環境劇場,也不是正規劇院演出的概念。記得最深印象的一個環境劇場是《會唱歌的昂船洲》(1992年)的演出,當時是英軍基地的禁區,後來要填海連貫九龍陸地,在填海前,中英劇團創作這個演出,觀眾在天星碼頭集合上船,演員混入人堆中,有人扮演觀眾,有人扮演導遊,有人扮演船員,又有人扮成嘔吐的乘客。當時不是很熟識香港演員,分不清哪些是演員哪些是觀眾,記得有張達明、詹瑞文,那時他們還未紅。搭船到遙遠的昂船洲,帶觀眾走入樹林,林內建了一間屋,是李鎮洲的獨腳戲,戲主要講環保問題。昂船洲快消失了,也沒有雀鳥唱歌,記得最美的一幕,李鎮洲說:「雀仔冇哂啦……」突然聽到「嘭」一聲,抬頭看是天空上飛過一架飛機。後來認識了李鎮洲後,亦有問起那次演出飛機經過是否有計算過時間,他說是真的巧合。看這個演出的經驗對我有一定的影響。98年99年間去了葡國六次,有因工作關係,也有是隨曉角劇社演出,旅程中順道也去了法國、荷蘭看表演,很多也是環境劇場的演出,引起了我的興趣。

 

有關環境劇場的創作

《大話西遊》,1993年

忠:你有沒有演出《大話西遊》?

鳥:我不是《大話西遊》裡面的角色,我和胡松偉是說書人,戲分為三段,有三個導演:鄭繼生、王智豪、盧耀華,三人合力編導這一個戲,我與胡松偉將他們三個部份串連起來。

忠:你認為那次演出是環境劇場嗎?

鳥:我不覺得,到現在也不覺得,是一個在廣場上的演出,露天廣場式的演出,是廣場劇場。只演了一場,也不記得為何要演。

冬:當時有可口可樂聖誕樹,但只是背景不一定利用得到,就是這樣了。

忠:它是個很劃時代的演出,還批評政府的建設,那時澳葡政府開始計劃填南西灣海。

鳥:三個導演很不同,如要說這樣的話題,多數是盧耀華,那時候的他寫的劇本都跟民生和社會有關。劇本是三人各有各寫,鄭繼生是總導演。當時是我找雞比(何嘉偉)寫主題曲,也是我第一次認識雞比,李建基介紹的。那年開始令他 「泥足深陷」(開始參與劇場活動)。我們有沒有用無線咪呢?

冬:沒有,是大聲喊出來的。

鳥:對,是用真聲,《伊狄帕斯王》也用真聲,在面具裡面講。

忠:戴著面具,聲音也聽得很清楚。

S:當時有安排音樂?

鳥:對,雞比就只寫了一首歌。

 

《巴士奇遇結良緣》,1999年

S:你第一次的環境劇場創作是在巴士內的演出(《巴士奇遇結良緣》),創作過程是如何?

鳥:這個作品的確是環境劇場。那時第一次搞藝穗節,不知哪兒找人做Fringe,大家也不認識什麼是Fringe,當年有幾個團參加,其中有石頭公社選了在大橋上演出,想到不如自己也排一個戲。當時很受到莫昭如的影響,他是香港「展能藝術節」的搞手,他把不同的劇場概念帶來澳門,例如「一人一故事劇場」,也帶領不同的團來澳演出。他不是搞劇場演出,而是講自己的故事,原來劇場可以很自由,可以講很多的故事,這對我來說是啟蒙。《巴士》那個戲裡有八個角色,有鹹濕佬(色鬼)、結他少男、初戀少女、巴士妹、情侶、一直不說話的老人家等。創作過程中,演員們要找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地點,每個人都講述自己的故事,巴士也根據路線編排行駛,巴士有時會停、有時會慢駛。從小自己很喜歡搭巴士,不喜歡私家車,搭巴士時隨身帶著耳筒機聽音樂,隨音樂望出車窗外看不同的景物在變。我常喜歡這樣遊「巴士河」。

S:為何劇名是「2001」?

鳥:是一個時代的轉變,當時覺得2001很遙遠很未來,戲的內容本來是懷舊,但我們面對的是未來。故事概念好簡單,講一個女子,好喜歡坐巴士,後來迷戀坐巴士,在巴士上喜歡看窗外的不斷變化,不願下車。最後她還是選擇了下車。其實也是說澳門人面對自己的事,無奈,也要走出來面對。戲名叫《巴士奇遇結良緣》,好像有齣粵語長片也是同名。

S:當時是第一次演出,控制場面及觀眾反應是如何呢?有沒有深刻的事情發生?

鳥:觀眾反應很好,我更覺得劇場無限大。記得阿彤(林偉彤)有一幕戲,是說中學時遇到一個不認識的男生,他對她只是留下一個笑容,是一個有傷口的笑容,她原來的地點是發生在山上,車不可能上,我們將車停在媽閣,彤下車走過海邊,車上播放著陳百強的《漣漪》,觀眾將視線移向窗外,這樣全世界都是劇場了。我對彤說,如你見到一個男子,可向他打個招呼的。當時彤走出巴士,走在媽閣廟前的路上也望住一個男子,觀眾就會以為他們遇上了,觀眾反應很興奮。

演出中途也會有人上車,這個人是雞比(何嘉偉),他拿著結他上車,身穿白衫灰褲頭髮中間分界,車上有個少女,暗戀一個常坐巴士的男生,就是雞比,在巴士上她唱《你的眼神》,男子彈起結他,在少女唱得最陶醉時,然後結他男便下車了。

這次演出給我思考的是,環境是怎樣的呢?它的延伸性是怎樣的?觀眾在想些什麼?

S:第二次重演有什麼不同呢?

鳥:大致相同,有些故事不同,路線有些改變。加了陳世平講「六.四」,巴士停在南灣南通大廈門口,那地方是當年的新華社。本來有個想法是找三十個人戴著面具,坐在現時中國銀行門口,後來不夠人手去處理,便打消了這念頭。當時巴士是從旅遊塔那邊來的,大家在車上起舞,好懷舊好溫馨,來到以前是新華社的地方時,氣氛突然大轉變,當時「六.四」發生不久,觀眾有些傷感。

演出之後旅遊局也曾找過我,他們也想改寫英文版之類,他們想有高消費的文化,如有些旅行團來澳不想賭博,會需要有高消費的文化,日本也有這方面的經紀人。

S:現在來說,如要這樣演出時行車,是否不易控制?

冬:現在好難,當時是我在司機旁邊,細聲控制他的車速,跟隨著車上演出的節奏。

忠:司機是巴士公司派來的嗎?

鳥:對,我們也付了巴士的租金,巴士公司也很支持。但前年(2011年)我搞小丑演出[1]時,也租不到巴士,現在的巴士不能出租作其他用途,以前可以租巴士接送人及旅遊,現在只能租用旅遊巴士,旅巴的感覺很不一樣,以前我們租用的巴士空間很大,對演出來說很好用的。記得演出時還有個技術問題(突發事情),當時莫昭如是觀眾,他要找廁所,只能在車子經過皇朝廣場時停車給他,最後他下車到哪裡去了也不知道。有些觀眾遲到,車開出後就看不到演出。演出開始是由綜藝館出發,結尾也是返回綜藝館下車。

記得Ending播著歌曲經過荷蘭園(肥利喇亞美打大馬路),演「鹹濕佬」的鄭倩濠到盧九(盧廉若公園)站下車,走進對面天皇浴室。重演時是黃石峰演這個角色,天皇浴室的人還叫他進去,演第二場時也一樣,不過天皇浴室的人就趕他離開。演情侶的阿平和阿彤也在盧九站下車,他們在班馬線上的馬路中央,彤指住阿平駡,阿平望著彤,那場戲很好看。

冬; 他們從車上吵至街上,剛好是紅燈,他們在馬路步行線上的中央吵架,觀眾可以從車頭的大玻璃窗看這一場戲。

鳥:這樣的情景在第二天演出是遇不到的。

 

《舊橋上夢遊的日子》,1999年

S:在你負責籌劃的演出方面,石頭公社在舊大橋的演出《舊橋上夢遊的日子》,聽導演李銳俊說是一次很深刻的經驗,當時準備好的裝置要全部拆掉,這過程是怎樣的呢?

鳥:當時從不知道如何借用公共空間,借了便用,演出前一天橋上放了很多紅色的椅子作為裝置演出,第二天上了《澳門日報》頭版,又有人投訴認為如果汽車經過,會吸引司機視線,可能會引致交通意外。我們馬上與有關政府部門開會,他們也是怕影響駕駛者釀成意外。他們還提出在橋上演出時必需遵守的的事項:

一,演出者的手不能伸出馬路;二,需要有較多人手維持秩序。

當夜臨時要清拆裝置品,演出時協青(青年社團)也找來了約八十人來幫忙維持秩序,那感覺很不好,有很多人看守著做這件工作,阿俊(李銳俊)為了表達不滿,將形式改變,用膠布封嘴,在橋頭放一塊牌,大致寫著:「前面有演出,不要停看,快經過。」這類諷刺性的字句,演出後與阿俊談過這件事,你以為全城真的處處是舞台咩!對警方來說,萬一撞車又如何呢?這樣的演出是很難批准的。其實作為Producer(製作人)都應該注意這些問題,這件事在我以後搞Fringe都會提起的。是一件很多人受傷害的事,無任何得益者,原因是不熟識借用埸地的事情,公共空間搞演出太掉以輕心,就會發生這樣的情況。

有人問遇到同樣情況時該怎麼辦,我說要了解事情,要與藝術家洽商,告訴他們會盡力去做而最後也只能做到這地步,讓他們明白。如果當時在大橋上真的是按原來的演出,因為駕駛者看著展品而撞車,那是我也解決不了的問題。

若當時跟警方再談,他們也不會批給我們演出,因演出團體不想封橋,是想駕車人經過看到,一幅一幅的畫組合成的故事。如申請封橋來演出是有可能的,但不是想這樣,演出的概念性很強。

S:那便影響了作品本身想要的效果。

鳥:我想總有辦法,有時也會在公路上看到大型戶外廣告裡美女的圖像,那又如何?

S:後來再有沒有遇到像這方面在交通上需要協調的演出?

鳥:警方對交通道路的維護很強,抗拒性也很強,包括煙火之類的。記得我努力了兩年,以前有一次在噴水池搞除夕晚會,太多人聚集,使整條馬路都癱瘓,巴士和汽車在新馬路不能行駛,警方唯有封新馬路的行車線。我想,既然可以這樣,為何不為這件事而封路兩天呢?在新馬路上擺放不同的攤檔,可以像明愛園遊會之類的慈善活動,像廣州上下九。新馬路以外也有多條環迴路,汽車不必只行駛新馬路,兩年來每與有關部門談及這些問題總難有共識,他們認為若然封了新馬路,高士德那邊會很塞車。我想,只要將計劃定下來,讓每年到那時候都因節慶而封路,這是教育,第一年可能不習慣,但每年如是,大家都知道,駕車出來的都是傻瓜,歐洲很多城市都是這樣。

忠:2010年《瘋狂巴士戀愛ing》那次去到威尼斯人被驅趕,實情你是否知道?

鳥:當然知道。演出團體只是停車走到威尼斯人玩,他表演了一些時間,給保安發現,通知了經理,告訴他們不能在這個地方表演。

忠:那地方有沒有申請?

鳥:沒有。第二天演出時在另一邊下車,也有少許表演。

忠:是演出團體要求如何下車的嗎?

鳥:是的,由他們決定。

忠:那次是你為他們策劃巴士演出?

鳥:他們自己想出來的。他們是一群學生,來澳門當是旅遊,想在澳門做些在台灣沒做過的事,作為上課,他們很喜歡玩。但現在要這樣玩是愈來愈有困難。以前在噴水池演出,想借附近的舊樓露台表演的話,雖不是百分百可借得,但大部份商戶都會開心願意借出來。記得2002年我們在議事亭搞音樂演出,在莎莎(化妝品店)的二樓露台上表演。

現在很多店舖都是香港公司,老闆和經理都在香港,店舖職員們無法回答我們的要求,他們要問香港總公司,幾乎每間都是這情況。後來有次也借了議事亭SK-II(化妝品店)的二樓露台,經過向香港公司申請也得到允許,但上到二樓裡面放滿一箱箱的貨,封著露台的門,要搬開才可出去。澳門青年樂團表演了一首歌,之後嘗試玩快閃,到左丹奴(連鎖時裝店)也可以快完成就離開,但去到莎莎就好大件事,他們Call上台,屈臣氏好緊張。覺得現在整個噴水池區都缺乏幽默感,以前那地方很幽默開心,現在很緊張,要借地方常遇到挫折。

忠:現在的噴水池不是民署的主場了,也不是澳門人的主場。

鳥:之前在大三巴拍過一輯快閃錄像,大三巴旁邊一個住二樓住宅的阿伯很好,願意借地方給我們,表演者在二樓露台吹小號。民居還可以有商量,店舖就是怕阻礙他們做生意,以前民署的名字很有用,現在也不可能了。

 

澳門(城市)藝穗節,2000年至今

S:2000年,工人球場舉辦的獨立舞展,邀請到澳門、香港、新加坡等地的團體,還邀請了不同地方藝家演出,而這個地方現已消失,當時是正面臨清拆。現在有什麼感受呢?那年的Fringe是否因場地將要清拆而舉辦演出?

鳥:是因為要清拆而選這個地方,當時不只是舞展,還幾個節目放入那裡,荷蘭的《夜長夢多捉迷床》,當時是希望這一個藝術行動能為那地方留下一些印記,當時沒想到搞很多延伸活動,例如出書及講座,當時只做表演,沒有做其他資料保存工作,因地是何鴻燊的,大家都知道工人球場要拆要收回,我們只能感到婉惜。

忠:現在的人若遇到這種事,必會走出來說說。

鳥:只能悼念這件事,到底是何鴻燊的地,是黃金地皮。早期文革時期,罷課的人都到工人球場去。

忠:場地在當時是很平靜的借用,中間有沒有需要經過一些機構商量?

鳥:不難借,地方是「工聯」(澳門工會聯合總會)的,那地方未做過演出,他們也知道我們是因為清拆而搞演出。

S:《綿羊仔咩歌劇》的演出是如何呢?經過很多地方的路線是如何協調的?

鳥:有很多地方沒有申請的,停定的演出是可以申請到,演出原概念是全部觀眾都駕電單車,後來取消這想法,因怕在路上不知如何控制觀眾,只有工作人員駕電單車,靠車頭燈照亮黑暗的地方,作照明及引導觀眾。

S:申請了哪些地方演出?

鳥:是由崗頂起步,阿婆井、媽閣,這些地方都有申請,金蓮花廣場沒有申請,沿途都有些演出發生,廣場是何鴻燊的,與龍植池商量過,決定綿羊仔(電單車)在金蓮花下舉行一場婚禮就快快離去。最後是在金蓮花廣場完場的。那次演出是與澳門電台合作,吳思遠是節目主持,對準時間在電台播歌曲講故事,不在現場的觀眾可透過聽收音機想像,現場觀眾是聽著收音機看演出。空間的延伸好有趣,不過只有一次演出,沒有改進的機會。

S:除了金蓮花廣場有少許阻礙,在整個演出的路程上有沒有其他問題?

鳥:澳門道路很窄,可以很輕鬆地走,但控制觀眾和安排上有困難,看演出時觀眾圍著表演者,有些觀眾較成熟會懂得讓位,否則導演較難圓滿地執行。記得有一年在松山防空洞鄧肯舞團的演出,觀眾愈站愈接近演員,根本看不到的。

S:那麼多年觀眾有沒有更適應環境劇場的表演形式?

鳥:可能有的,看戲多了,他們會習慣。

冬:記得《拾遺記》松島成用水喉噴水,觀眾散開。田中真聰的展覽演出,觀眾也如此的貼近表演者,整個演出的畫面都沒有了。

鳥:觀眾很羊群心理地跟風。

S:2002年在青洲山上演出的《呼與吸的傳與奇》,如何溝通和運用那地方呢?

鳥:以前常與朋友爬進青洲山上的修道院飲紅酒。後來有次認識龍植池,他想找個地方做裝置,就

帶他看青洲山修道院,但最後找不到業權人,有建築公司的招牌,但查問時他們也不知情,問耶穌會也沒有結果,演出沒有人批准。但當時澳門人很好,因需要下雨的感覺,水公司幫忙拉水喉,電力公司幫忙拉電纜,劏車場在山下,很多舊汽車擋住電纜無法通過,劏車場的負責人就打破汽車的玻璃窗讓電纜穿過舊汽車再拖上山。以前的澳門人很好,去問就可以,像船塢的演出《朝聖之行》需要吊一艘小船進去,當時船塢外有造橋工程,路面一片沙地,節目主任李羅卿在內港向船家以900元買了一條舢舨,一個好心的金髮吊運司機為她免費將舢舨吊到船塢裡面,那次演出有很多事發生,水池漏水、有人觸電、蜂巢的蜂傷人、燒了Demmar我們又沒錢賠償。

S:還有沒深刻印象的演出?

鳥:氹仔難民營印象很深刻,劇團搭起的那台佈景每天都在變,因為旁邊的工地在拆卸,有一天搭好的景竟倒塌,半夜就給人鏟走了,旁邊的工程每天拆卸,演出的佈景每天消失一些,不過這情景跟戲的題材很搭,戲組一邊排戲、工地的「鬼爪」一邊在爬,問過工程部可否停工,其實停工就涉及金錢問題,他們必須繼續開工,直至有一天燈光設計師走進去工地,被一根鐡枝插穿了腳,我憤怒地致電工程部,問他們是否要死人才肯停工。

忠:是演《禁葬令》嗎?

鳥:不,《禁葬令》是下一年。那演出是《霧中迷宫》(台灣差事劇團演出)。

我有時會問,真正有事發生時自己是否處理得到,我常感到有為難,我的拍檔細福很小心,就像南灣湖的湖上演出,吳方洲要運用到豬頭,他怕豬頭掉下水裡會污染湖水,我與他爭論很久,其實又真的有可能會掉下水的,就是這些類似問題。

忠:外面請來的藝術家,如龍植池,與本地藝術家的成本效益是如何衡量?

鳥:如講票房,這不是Fringe要顧慮的問題,像青洲山龍植池與紫羅蘭的合作,有影響的,之後可

見到紫羅蘭有很明顯的改變,這是我們較著重的。我們常感到浪費的是不做延伸性的活動,請龍植池的概念是較有延伸性。

忠:是否不夠時間,尤其外地藝術家來澳?

鳥:是的,就像去年的「送海計劃」。

 

有關環境劇場的整體看法

 

S:你覺得什麼環境劇場?

鳥:一種表演形式,利用環境互相增值的事。

1) 演出是只能在這地方演出,移到另一地方很難演出相同的事。

2) 與地點能產生特殊化學作用,令演出和地方都有相互增值的演出。

3) 超越演出之外,一些發掘這地方的文化或一些特質性的方向。為何要這樣說呢?如果因為地方

漂亮,便選這地點演出,不可說不是環境劇場,但不應是這樣,用這地方不單是背景好看,本身與戲的內涵有一種強烈的關連。

S:多年看過的環境劇場中,你印象最深刻的哪一個?

鳥:足跡的《氹仔故事,她說》,不是全部,是肥婷(梁健婷)演出的一幕最好看。

S:環境劇場在多年來有沒有什麼變化?

鳥:有什麼變化…….。(想了11秒)

堅持創作的人成熟了,但沒有很多人做這樣的嘗試。原因是一來好麻煩,二來收益不正常,三是有很多演員及導演也很想有榮耀在舞台上閃耀,但「環境劇場」沒有這些,燈光掌聲是沒有的,好難發展成長遠的藝術,而且澳門很小。

S:你覺得參與的人比前增多還是減少?

鳥:不多不少,多的是一、二、三的多,不是1比10的多,不是十、二十、三十的多。

S:回看這些年你都是做策劃,若現在再做個人的創作,你會選用哪些地方呢?

鳥:馬禮遜墳場,醫院與墳場都想創作,是關於生與死的,燈塔、防空洞都想。防空洞想全黑的,觀眾走進去是摸黑的走。單對單的「環境劇場」也很想做,與觀眾互動的關係很有趣,作為創作人,不單止剛才所說的地點環境與內涵的吸引,也是與觀眾關係的吸引,除了沒有第三堵牆之外,還加上很多地點的特質,你的表演,我的記憶,合成了我們的關係,是無限的延伸。

S:澳門環境劇場的前景是如何?

鳥:不樂觀,找地方愈來愈困難,但這種演出很能表現澳門的變遷,人的特質與關係,講人的狀態。從這方向去想是難發展的,借地方技術上是困難,但這個藝術類型對澳人來說是值得發展。

忠:是什麼原因當初令你努力去推動?

鳥:是新鮮,先不講藝術理念,有這樣的地方,整個表演都好新鮮。如果做了這麼多年,就會返回藝術層面,不會再好有型有趣去看。這種形式在鄰近地區相對困難,我們只是因為由民署主辦,似乎澳門到處可演出,「全城舞台」其實是難的,是假象,因為是藝穗節所以才會發生。

忠:剛才所說到「環境劇場」的意義,如《巴士奇遇結良緣》是講澳門集體回憶,對城市改變的恐懼。但《瘋狂巴士戀愛ing》,好像變得觀光化,與社會環境無關,好像是個趨勢。

鳥:那要看創作人了,這情況不單只是發生在「環境劇場」。

在Fringe未必這樣,大家來參與演出不是為票房,大多對社會批判性也強,如葛多藝術會的《漂流者》是批判整個社會,浪風劇社的《有飯食》也批判派錢。

忠:如沒有Fringe,有沒有環境劇場呢?

鳥:2003年,在牛房倉庫曾演過關於反戰的《藍天》,很急召集大家來演出,一個星期創作連演出完成。我曾想過是否可以這樣成團,快組一個戲,可到澳門不同地方演。

冬:在牛房演出是由街外天橋演到牛房門口,Dino(官狄龍)叫口號,演員睡地上,有白布蓋住他們,有路人經過於是打電話報警,警察來到時剛好演員和觀眾都進入牛房,牛房大門關上,警察什麼也看不見。

鳥:說回來,澳門搞藝術的人對社會問題(的看法)好薄弱,不是真的對社會對時代有看法。

冬:在這個環境做覺得好得意。

鳥:覺得好得意也重要。

忠:這個「得意」成本太高了,在舞台演也可以好得意。

鳥:如「桃花崗事件」,我想如在舞台上可以演給四百個人看,但在桃花崗演出,地點就很重要。

剛才問過還有沒有多些人搞環境劇場,我腦海裡沒浮現其他人,也有些人會試。要搞環境劇場的幾乎都是足跡、葛多、石頭。說起來似乎現在像發掘問題多於答案。

 [1]第十屆澳門城市藝穗節節目《瘋狂巴士戀愛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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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由被訪者提供

許國權暱稱「大鳥」,澳門劇場滋事分子,「曉角劇社」藝術總監。許氏除活躍於劇場活動外, 於澳門主職從事文化藝術的推廣及策劃工作。

 

許國權(大鳥)訪問稿
記者:鄭冬(冬)、莫兆忠(忠)、梁倩瑜(S)
記錄:鄭冬
訪問日期:2013年6月19日
訪問地點:許國權辦公室